有缘再见

【银与墨绿】Chapter.77

Chapter.77



不知道在扶手椅中坐了多久,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花瓶早已被人换了下去,洒落一地的百合花也被直接清理掉——时钟的运行依旧有条不紊,冬日特有的衰弱日光在白色钟面上的黑色罗马数字上一闪而过。


风将纱帘吹得沙沙作响,我轻轻摇了摇头,把任何疲倦和消沉甩至脑后。


还不是时候,多琳·梅多斯。我这样对自己说。


迟早有一天我会接受这一切,并且像其他食死徒一样对黑魔王毕恭毕敬。


既然这个时候或早或晚会来临,为什么我不能让它在提前一点儿,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多愁善感,为时已晚的眼泪和哀悼?


我不需要这个,因为多琳·梅多斯而死的人们也不需要这个。


亚历克斯·格林的脸庞就像窗外的风,只消一会儿便止息。像是滴入深潭中的水,无声无息,消失得非常安静。


永生并不是什么坏事,现在的我彻底摆脱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我的死亡,更妙的是,我与黑魔王的联系比阿布拉克萨斯设想的还要紧密。


黑魔王不会轻易选择杀死我,他不能对自己的灵魂碎片下手。我不知道这片灵魂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就像一枚金加隆的两面。也许死神来临之时,被收取的会是汤姆·里德尔的灵魂?也许是我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片灵魂给了我足够的保护——寻常咒语和魔法无法伤害我,不止如此,我还有了我之前从未意识到的东西——


——权力。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如果不是汤姆·里德尔的态度,我几乎要误以为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礼物——黑魔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软肋放在了我身上,当我能感知汤姆·里德尔的思维和情绪的时候,他难道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威胁?难道他只是因为可笑的占有欲,所以决定彻底将我禁锢在他身边?


绝对不止如此,我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更多的谜。


汤姆·里德尔依然坐在原处,他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当然了,从来没有人能命令黑魔王大人。


我发现我一直以来过于天真,那些思考和推理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自我陶醉。自从霍格沃茨的学生时代到现在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我和汤姆·里德尔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不知道接触了多少次,但是到头来,这两个男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或者洞察我的计划,或者——掌握我的命运。


还不够,多琳·梅多斯。我叹了口气,还不够。


我起身,感受到里德尔的目光短暂地转到我身上。他的目光透着一丝询问,但漆黑如夜的双眸却被探究和好奇填满。如同学生时代一样,汤姆·里德尔依然英俊的令人移不开眼睛,而在他安静的时候,你很难想象这个沉默的,面容俊美彬彬有礼的青年的内心正酝酿着何等邪恶的计划。亚历克斯·格林葬身火海的时候,我被汤姆·里德尔拉着离开了禁林——甚至在那个时候,他也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迫,毫不惊慌。在阿不思·邓布利多面前,他一直隐藏得很好——毫无把柄和瑕疵,就像历史上任何一个出色优秀的学生一样,只是比他们要更为灿烂夺目。


真是讽刺,明明在斯莱特林学院彼此熟识,我到现在才知道了汤姆·里德尔缜密的计划的全貌——或者仍然是一小角?


如果说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总喜欢无时无刻不显示出自己对于周围事物的掌握和控制,黑魔王则选择把一切隐藏起来,就像蛰伏在暗夜中的蛇,行迹难以捉摸。


但现在不是了,我确定我比周围的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你真让我感到惊讶,多琳。”里德尔开口,唇边的笑容表明这不过是一句恭维。“没有尖叫,哭泣和歇斯底里——或者诅咒和逃避。你一直很安静地呆在这儿,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无法伤害到你一样。”


日光黯淡,我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静静看了他很久。


“我以前一直认为女孩子是很脆弱的生物。”里德尔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被训斥过后哭喊得最厉害的总是那几个女孩——安吉,尤菲,还有莉亚——有时候她们的尖叫能盖过教堂祈祷的钟声,就算你呆在自己的房间,也能很清楚地听到。”


这很罕见,汤姆·里德尔不是很经常谈到自己在孤儿院的生活。


“在斯莱特林也一样。”他继续,“显然霍格沃茨的姑娘和孤儿院的麻瓜女孩没什么区别,她们甚至会为了我拒绝舞会邀请这样的小事情落泪——真让人难以理解,但也很令人着迷——这种纤细的,毫无反抗,轻易就能被左右的情感就像薄薄的蝴蝶翅膀——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的语气再礼貌一点的话,她们一定会更加悲伤——可惜我不得不从阿布拉克萨斯和其他男孩的身上学到对待女性的礼仪——”现在汤姆·里德尔的声音透着一丝得意,“——不过我学得很快,我一向如此。”


他在和我分享自己的故事,但和以往的展示自己的记忆不同——现在的汤姆·里德尔是真的毫不顾忌地在我的面前叙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像是压抑了许久一样,从孤儿院的冷眼旁观,到霍格沃茨时那些被迫融入的,小心谨慎的自我修正——毫无保留。


看得出来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这么做。


“有很多女孩起初也并不乐意向我敞开秘密——但等我掌握了诀窍之后,她们瓦解起来的很快,也有少数的女孩——尤其是那些出身纯血家族,或者成绩优异受人欢迎的姑娘,刻意地表示冷淡和疏远——拙劣的欲擒故纵。”现在话题终于转到了我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正陷入回忆,“你恐怕是为数不多的对我抱有戒心的人。”说到这里,他抬头与我对视,“这种戒心就和阿不思·邓布利多一样,莫名地让人觉得恼怒——”


“——你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吗,汤姆?”我抱起双臂,眼底带着冷笑,“你在和我分享面具下的自己。”


我甚至能感到他说的不是谎言——也许是灵魂碎片的原因。


“这难道不是很好吗?”里德尔说,现在的他看上去很快乐。“牢不可破的誓言依然生效,你变成了我的魂器之一,如果我需要对人说些什么的话,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现在我理解了。”我冷笑,“我猜我现在应该表现得更加受宠若惊些,但是恕我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我能感觉到面前的汤姆·里德尔在等待着什么——他在等一个问题。


如他所愿,我看着他,敛起唇边的冷笑。“汤姆,为什么是我?”


“我只能说你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独特,多琳。”他轻柔地说,“相信我,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这个问题——原本你不应该出现,更不应该就这样和我有任何交集。”


谜团接着谜团,我眨眨眼,将这句话记在脑海里。


“赫普兹巴死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轻声说,“当她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毒的时候,她可曾尖叫哭喊过。”


“并没有。”里德尔简短地回答,“毒药发作得很迅速。”


“我能察觉到一丝遗憾,汤姆。”我说,“这种遗憾和你之前对我的评价一模一样——我猜你其实很期待看到她挣扎和哭泣的样子。就像你期待我在你面前崩溃一样。”


“并不是,多琳。”


汤姆·里德尔轻声说,他调整了下坐姿,使得自己能完全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我。“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年轻的黑魔王的笑容充满兴味,“我只对你有兴趣。”


“你不可能像其他人这样崩溃的。”汤姆·里德尔维持着令人生寒的笑容,他的眼底的玩味几乎毫无变化,“作为魂器的你应该要更加……持久一些。”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压抑已久的愤怒。


我干脆利落地站起身,给了面前的男人一耳光——里德尔没有闪躲,但那双黑色眸子瞬间阴沉下来,他抓住了我的手腕,轻易将我反身压在扶手椅上。


“我很想吻你,就在这里。”里德尔的喉间迸发出嘲弄的笑,“我猜这样会让你更恼怒和失控?”


“失控的不是我,汤姆。”我轻笑,直视他的目光,“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这双眼睛——看看它们有多贪婪。可你完全不必这么着急,我亲爱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然后我试图推开他,黑魔王的身体在我接触他的瞬间绷紧了——但很快,他侧过肩让出了位置,我抓着扶手站起来,轻轻抖了抖自己的长袍。


“我会去见布莱克家的人。我的出现想必能更好的说服他们——让他们意识到现在的魔法部是多么软弱无力。我甚至还可以和他们讲讲你在阿兹卡班的精彩故事,那些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们是如何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食死徒的阵营,成为你的力量。”我依旧露出惯常的冷笑,“比起这些游戏,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后我就离开了房间,现在的我需要食物,沐浴,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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